第 86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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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86 章
“草草草草草草草！！！”顧六用還能使的左腿瘋狂踹醜爹腦袋, 直接給人家癩蛤蟆似的腦袋踹得變形，最後終於讓他松了嘴。
顧六趕忙試圖爬上去，卻發現右腿已經被水池裏的妖魂扯住, 根本拔不出來。
……他不會得截肢吧？
顧六捏著僅剩的一張風刃, 腦子裏一片空白, 眼睛下意識看向水池中間的奇鮎。
他的腦袋漂浮在池面上，火符幾乎將他吞噬, 嘴上還叼著一塊鮮紅的皮, 半張臉上都是血。
顧六看見那塊皮腦子才反應歸來。
那是他的皮！他的腿！
妖魂水蛭似的往他腿裏鉆。
他這個天生的容器將近三十年都沒被妖抓去實用, 結果最後還是落在了他親爹手上，成了妖力的容器。
憤怒, 不幹, 委屈。
顧六咬牙切齒把剩下的五張火符統統都扔進池子裏, 火燒的更猛烈，妖魂也越發往他這邊來。
媽的，燒死算了，他一個人幹翻西疆族長不說還處置了這麽多妖魂，回去局裏會給他安排後事的吧？
就是不知道他今天還能不能剩下一點屍體給他們安排後事，別到時候還得從醜爹嘴裏掏那塊皮。
顧六癱在池邊，沒力氣掙紮，也不想去看自己的腿。
一想到顧小六也逃不了他就覺得心酸。
他還是個處男！
他死後怨氣一定很重吧，畢竟是處男。
顧六腦瓜裏稀裏糊塗地想了很多，不敢想師兄師姐師妹們, 他怕自己哭成狗，只能想自己這短暫的一輩子, 說起來，當初來西疆他還幻想過能有個和諧美滿大家庭呢, 顧六很快就將自己的幻想惡心地拋到一邊，他就不該來這鬼地方，君留山不好嗎？回來做什麽？成天給自己找事做，大師姐救你多少回了？怎麽還不長記性？
顧六鼻頭一酸，還是沒忍住掉了幾顆小珍珠。
左胳膊忽然一痛。
“你哭什麽？趕緊爬出來啊！那些東西都要上來了！”
雲銀不知道什麽時候從梁上爬了下來，死死拽著他的隔壁將他往上拖。
說實話，顧六挺感動的。
“別費勁了，我這體質天生就是招妖喜歡，這些妖魂見了我跟見了親爹似的親近還來不及，看看我右腿，是不是都黑了？不中用了，哎。”
雲銀聽他這麽說朝他右腿看了一眼，果不其然，那條腿都快黑成過年臘火腿了。
她當機立斷掏出匕首：“我給你砍了，至少還能活。”
顧六：“……沒用，它跑到哪了我不清楚嗎？”
他指指心口：“都跑到這了，奇鮎還給推了一把，估計他咬我的時候就開始把自己的妖力往我身上傳了，來來來，往這砍，給我個痛快，我可不想變成他這鬼樣子，好歹我也有一張帥臉。”
他語氣漫不經心，雲銀聽著，心卻一點一點沈下去。
她默不作聲收好匕首，也不拉他胳膊了，到人背後從後面架著他的身體，使勁全身力氣將人往後退，跟水池裏的妖魂拔河。
“我不管，你肯定死不了，你不是說要帶我出去的嗎？你怎麽說話不算話？”
“你自己走出去吧，我是不中用了。”顧六撇撇嘴，“你出去了記得跟我大師姐說啊，我死的時候可英勇了。”
“你自己跟她說！我又不認識你大師姐！”
顧六一楞，扭頭一看，果然，她哭了。
“誒，你哭什麽，是我死又不是你死，哎呀，人嘛，總是有生老病死的……”
顧六還沒勸完，水裏一陣動靜，奇鮎肥頭大耳又冒了出來，朝著他們獰笑，試圖游過來，但卻被火符燒的幾乎動彈不得。
“新……新的……軀體……”
他嘴裏嘀咕著。
雲銀聽見臉都白了。
“妖魂容器……妖魂容器……”雲銀渾身發抖，勉強鎮定下來，掐了顧六一把，“鎖妖塔根本就不是什麽法器！鎖妖塔是人！”
顧六很快反應過來，“是人？”
“他們生你，是為了生一個妖魂容器……你也可以是鎖妖塔，奇鮎不可以，但是他想要妖力，所以所以、所以他才會吸收妖力……”雲銀磕磕巴巴說出來，“法器的妖化是騙人的，巫他們、他們根本就是在用人做法器……”
“那什麽人能活五千年啊？真正的鎖妖塔不是早死了？”
“是妖，妖可以活……”雲銀徹底冷靜了，“我說錯了，不一定是人，是肉身！”
難怪巫當年做法器要殺那麽多妖，原來是跟妖氣感染一樣，在同一個肉身上封鎖不同的妖魂，以此來做成鎖妖塔。
他們還特地取了個鎖妖塔的名字，讓外人誤以為鎖妖塔是個器物，甚至還編出了什麽法器失去主人就會妖化的謊言……那本來就是妖，又何談妖化一說？
等等，蜃獸……
蜃獸除了幻術的另一個特征是長壽。
當年又是蜃獸一族投靠西疆交出了鎖妖塔仿制品。
前任妖皇屠殺蜃獸……
該不會，那只四處作案的蜃獸就是巫當年做出來給天道交差的鎖妖塔吧？
顧六一陣頭皮發麻，想去掏手機，反應過來才發現手機早就被他扔了，——因為沒電了。
顧六拉住雲銀：“你聽我說，你一定要出去，告訴我大師姐，蜃獸……”
不知道什麽時候奇鮎竟然掙脫了火符朝他撲過來，肥碩的半截屍體壓得他氣都喘不過來，雲銀趕忙去推奇鮎。
奇鮎鯰魚大嘴張開，試圖在他身上弄出更多傷口。
雲銀一把掏出匕首抽出卡在他嘴裏。
近乎癱瘓的顧六看著這一幕：“…………”
就，莫名覺得挺喜感的。
沒等顧六有什麽反應，雲銀跟應激了似的，狂踹奇鮎這張醜臉，試圖將他從顧六身上踢下去。
他們這邊鬧的動靜太大，周圍服侍的男男女女早就跑了，守在門口的蠱族人也湧了進來，看見這幅場景嚇了一跳，但緊接著，黑衣人群之後，一道曼妙身影顯現。
雲銀整個人一僵：“母、母親……”
女人面帶微笑，目光掠過滿地狼藉，似乎心情很好，“族長已死，但好在族長唯一的兒子還活著，還不快將人扶起來？”
她聲音輕柔，但是不容拒絕，那些猶豫的黑衣人看了看她，終於還是上前。
女人慢條斯理伸出手，之前顧六見過的那只碧綠小蛇探出腦袋，看向他們方向。
而後，那只小蛇從她身上爬下來，游向顧六。
雲銀顫抖著手，不敢看母親的方向，在小蛇接近顧六的一瞬間大叫：“別讓它靠近你！”
顧六從沒聽過雲銀這麽大聲說話，一嗓子給他整精神了，幾乎是下意識的，手中風刃起，小蛇被從中間劈開，成了兩條。
嗯，從中間劈的，跟劈柴一樣。
女人看見小蛇慘死，臉也沈了下去。
“雲銀，過來。”
顧六看看雲銀，心裏明白了什麽。
“要不我過去？你猜猜我手裏還有多少風刃？”他道。@無限好文，t盡在
其實什麽符都沒了，他一個修士被妖氣感染，靈力又早早被耗盡，根本沒有再畫符的能力，這會兒也只是裝裝樣子而已。
蠱整個內部都閉塞，雲銀甚至都沒接觸過現代社會，他賭這個毒娘也不清楚他的底細。
如果知道他現在的情況，她剛剛說話還會那麽客氣嗎？
場面一時間僵持。
顧六裝模作樣輕松躺在地上，似乎一點都不在意自己這條腿還能不能要，或者說這種程度的妖氣感染會不會出去了也救不回來，他會不會也變成跟他醜爹那樣，頂著一張爛臉鯰魚嘴……算了，還不如死了算了。
屋內火光隨著火符力量耗盡也在逐漸變小，顧六仰頭看著屋頂，眼睛一瞇。
“誒，你們這屋頂是不是有天窗啊？”他問雲銀。
雲銀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問，但下意識回他：“不會，我們在山的內部，不可能有天窗，上面還有幾十米的山……”
結果下一秒，天光大亮。
現場所有人都驚呆了。
顧六眼睛瞪大，鼻頭一酸，眼淚汪汪看著天空：“大師姐——！”
***
半小時前。
豐饒空投的無人機很好玩……哦不，很好用。
但是對於他們找蠱的蹤跡並沒有什麽幫助。
給豐饒打了電話過後，剛上任沒多久的聯調組組長沈默半晌，說，“這樣吧，我打個電話問問。”
到了第二天早上，豐饒就給她來電話，說設備人員都備齊了，但是他們強烈要求感受一把傳送陣，——當然不是因為不想帶著設備坐火車坐飛機趕去西疆，哦對，還得爬山。
於是路樨布了傳送陣，拉來了浩浩蕩蕩二十幾個人員，以及熱成像的設備。
興奮的技術人員一邊安置設備一邊跟她聊傳送陣的基本結構。
路樨沈默了。
“我是修仙，修仙這件事本身就很不科學，我沒辦法用科學的方式跟你們解釋。”她思考半天才這麽解釋道。
會藜在旁邊快笑死了。
路樨也不太懂他在笑什麽。
技術人員熱情依舊，轉頭問起她修仙有什麽基本要求。
路樨：“……”
會藜直接幫忙回答：“現在靈氣稀薄，修仙也很難有什麽進步，已經有幾百年沒有過人飛升，其實普通人這種活法就很好了，我們妖身想要修仙還不能夠。”
技術人員：“啊……真可惜，那路組長現在這個水平也沒辦法飛升啊？看起來比我當年考京大還難呢……”
這次會藜跟路樨都沈默了。
好了，知道了你考上京大行了吧。
想了想，路樨還是不服輸：“我師妹也是京大畢業的。”
“哇！竟然是學妹！那路組長是什麽學校畢業的？”
甚至沒有小學文憑的路樨：“……”
會藜憋笑，“她專業不一樣，哦對了，她可以飛升。”
路樨這才反應過來，對，她可以飛升，就算小學文憑有什麽好自卑的？
“啊，不是說幾百年都沒飛升的嗎？”
“她是幾百年來第一個。”會藜驕傲道。
“那怎麽還在這呢？”技術人員指指天，“不是應該上去了嗎？”
會藜甜蜜一笑，“為了我，她舍不得我，拒絕飛升。”
在場所有技術人員：“…………”
問吧活爹，被塞一嘴狗糧滿意了吧？
很快，幾個技術人員就確定了蠱的方位。
其餘十幾個人明顯都是來觀光的，根本沒有參與。
“大概在這座山內部，我們特地找了這地方的地圖，然後用無人機帶著設備掃了一圈，嗯，這個顯示的很清楚了吧？”一個跟各地聯調組合作比較多的技術人員說。
確實很清楚。
電腦上有整個蠱的內部大概結構圖。
“而且這地方有一股很奇怪的能量……”技術人員圈出中心部分，那一部分是紅色的，“好像是火符的痕跡。”
他們常年跟各個妖管局合作，所以大概也知道一些符，每個符的能量是不一樣的，他們把每種符都做了記錄，這次也是正好碰巧監測到了這股火符的能量。
那應該就是顧六的位置了。
整個西疆找不出來能畫火符的修士。
“但是現在問題是，我們沒有準確的地圖，他們整個結構都在山內部，如果要找到出口的話還得花時間去找……”
路樨看著那團紅色的標識，“能大概識別出是幾張火符嗎？”
“這個……我只能說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火符能量。”
平常修士的火符最多最多也就一個小火苗，跟打火機差不多吧，靈力低一點的甚至還無法點燃妖氣，所以這玩意吧……就挺超出他們認知範圍的。
什麽情況下顧六會用這麽多火符？
顧六雖然天賦差，學習不認真，但保命手段肯定不會少，如果不是危機時刻不會鬧出這麽大的動靜。
而且火符劇烈燃燒條件是妖氣。
蠱的內部有這麽大的妖氣？哪來的大妖？顧六被抓了嗎？還活著嗎？
路樨腦子轉的很快，“有沒有什麽快一點的辦法找到入口？”
“啊這，它這個結構完全在內部，我們勘測出來的圖也只是個大概，最好還是找到入口吧，他們也不可能完全不出門的，再不然……那劈開唄，就很清楚了。”後半句他只是開玩笑，他其實想的還是派人去找入口。
但路樨等不了那麽長的時間。
顧六很危險，但符師牌沒有反應。
會藜站在電腦前，摸著下巴琢磨半晌：“這裏，火符的位置在中心，能大概對應上來，也就是說，從這裏劈開，肯定能見到火符。”
他手指一比劃，技術人員心裏咯噔一下。
路樨手中靈劍已成，點頭，“嗯，我知道了，謝謝你的建議。”
後半句是對技術人員說的。
其他人一臉呆滯：“你說什麽了？”
“我不是那個意思啊餵！路組長你冷靜！這是山不是核桃！咱們不能亂劈！至少、至少得打個報告吧？！”
他還沒喊完，路樨已經上去了。
沒錯，上天了。
其他觀光的人圍過來。
“咋啦咋啦？出什麽事了？找到路組長師弟了嗎？”
“這邊杜鵑花可真好看，給我拍一張來來來——”
“哎呀！那邊山也好好看！路組長！啊，路組長上天啦？！沒說還有這項目啊？”
以路樨現在的靈力，匯聚出來的靈劍大小完全可控，但她不太喜歡太大的劍，看著醜，手裏拎著還是一柄細長細長的靈劍。
她舉起這柄劍的時候，底下的人還不知道她想幹什麽。
會藜已經提前用手指塞住了耳朵。
隨著路樨一劍砍下，無形的靈氣就像是一柄巨大的風刃，破風而去，直直的朝著他們隔壁不遠處那座山中心。
耳邊是轟鳴，腳下的土地也在震顫。
被劈開的那座山中心早就被蠱掏空了，劈開後可以見到內部建築形狀，但奇怪的是，山被劈開了，卻沒有什麽石頭往下滾。
會藜揉揉耳朵，“放心吧，整座山都布好了陣，不會坍塌的。”
這是路樨閑著沒事前幾天跟他一起看風景布下的，起初也是想搜尋顧六下落。
因為他們所處的這座山離那邊不太遠，肉眼還是可以看見的。
山剛劈開，就聽見一陣殺豬般的哭嚎：“大師姐——！他們都欺負我！！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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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草草草草草草草！！！”顧六用還能使的左腿瘋狂踹醜爹腦袋, 直接給人家癩蛤蟆似的腦袋踹得變形，最後終於讓他松了嘴。
顧六趕忙試圖爬上去，卻發現右腿已經被水池裏的妖魂扯住, 根本拔不出來。
……他不會得截肢吧？
顧六捏著僅剩的一張風刃, 腦子裏一片空白, 眼睛下意識看向水池中間的奇鮎。
他的腦袋漂浮在池面上，火符幾乎將他吞噬, 嘴上還叼著一塊鮮紅的皮, 半張臉上都是血。
顧六看見那塊皮腦子才反應歸來。
那是他的皮！他的腿！
妖魂水蛭似的往他腿裏鉆。
他這個天生的容器將近三十年都沒被妖抓去實用, 結果最後還是落在了他親爹手上，成了妖力的容器。
憤怒, 不幹, 委屈。
顧六咬牙切齒把剩下的五張火符統統都扔進池子裏, 火燒的更猛烈，妖魂也越發往他這邊來。
媽的，燒死算了，他一個人幹翻西疆族長不說還處置了這麽多妖魂，回去局裏會給他安排後事的吧？
就是不知道他今天還能不能剩下一點屍體給他們安排後事，別到時候還得從醜爹嘴裏掏那塊皮。
顧六癱在池邊，沒力氣掙紮，也不想去看自己的腿。
一想到顧小六也逃不了他就覺得心酸。
他還是個處男！
他死後怨氣一定很重吧，畢竟是處男。
顧六腦瓜裏稀裏糊塗地想了很多，不敢想師兄師姐師妹們, 他怕自己哭成狗，只能想自己這短暫的一輩子, 說起來，當初來西疆他還幻想過能有個和諧美滿大家庭呢, 顧六很快就將自己的幻想惡心地拋到一邊，他就不該來這鬼地方，君留山不好嗎？回來做什麽？成天給自己找事做，大師姐救你多少回了？怎麽還不長記性？
顧六鼻頭一酸，還是沒忍住掉了幾顆小珍珠。
左胳膊忽然一痛。
“你哭什麽？趕緊爬出來啊！那些東西都要上來了！”
雲銀不知道什麽時候從梁上爬了下來，死死拽著他的隔壁將他往上拖。
說實話，顧六挺感動的。
“別費勁了，我這體質天生就是招妖喜歡，這些妖魂見了我跟見了親爹似的親近還來不及，看看我右腿，是不是都黑了？不中用了，哎。”
雲銀聽他這麽說朝他右腿看了一眼，果不其然，那條腿都快黑成過年臘火腿了。
她當機立斷掏出匕首：“我給你砍了，至少還能活。”
顧六：“……沒用，它跑到哪了我不清楚嗎？”
他指指心口：“都跑到這了，奇鮎還給推了一把，估計他咬我的時候就開始把自己的妖力往我身上傳了，來來來，往這砍，給我個痛快，我可不想變成他這鬼樣子，好歹我也有一張帥臉。”
他語氣漫不經心，雲銀聽著，心卻一點一點沈下去。
她默不作聲收好匕首，也不拉他胳膊了，到人背後從後面架著他的身體，使勁全身力氣將人往後退，跟水池裏的妖魂拔河。
“我不管，你肯定死不了，你不是說要帶我出去的嗎？你怎麽說話不算話？”
“你自己走出去吧，我是不中用了。”顧六撇撇嘴，“你出去了記得跟我大師姐說啊，我死的時候可英勇了。”
“你自己跟她說！我又不認識你大師姐！”
顧六一楞，扭頭一看，果然，她哭了。
“誒，你哭什麽，是我死又不是你死，哎呀，人嘛，總是有生老病死的……”
顧六還沒勸完，水裏一陣動靜，奇鮎肥頭大耳又冒了出來，朝著他們獰笑，試圖游過來，但卻被火符燒的幾乎動彈不得。
“新……新的……軀體……”
他嘴裏嘀咕著。
雲銀聽見臉都白了。
“妖魂容器……妖魂容器……”雲銀渾身發抖，勉強鎮定下來，掐了顧六一把，“鎖妖塔根本就不是什麽法器！鎖妖塔是人！”
顧六很快反應過來，“是人？”
“他們生你，是為了生一個妖魂容器……你也可以是鎖妖塔，奇鮎不可以，但是他想要妖力，所以所以、所以他才會吸收妖力……”雲銀磕磕巴巴說出來，“法器的妖化是騙人的，巫他們、他們根本就是在用人做法器……”
“那什麽人能活五千年啊？真正的鎖妖塔不是早死了？”
“是妖，妖可以活……”雲銀徹底冷靜了，“我說錯了，不一定是人，是肉身！”
難怪巫當年做法器要殺那麽多妖，原來是跟妖氣感染一樣，在同一個肉身上封鎖不同的妖魂，以此來做成鎖妖塔。
他們還特地取了個鎖妖塔的名字，讓外人誤以為鎖妖塔是個器物，甚至還編出了什麽法器失去主人就會妖化的謊言……那本來就是妖，又何談妖化一說？
等等，蜃獸……
蜃獸除了幻術的另一個特征是長壽。
當年又是蜃獸一族投靠西疆交出了鎖妖塔仿制品。
前任妖皇屠殺蜃獸……
該不會，那只四處作案的蜃獸就是巫當年做出來給天道交差的鎖妖塔吧？
顧六一陣頭皮發麻，想去掏手機，反應過來才發現手機早就被他扔了，——因為沒電了。
顧六拉住雲銀：“你聽我說，你一定要出去，告訴我大師姐，蜃獸……”
不知道什麽時候奇鮎竟然掙脫了火符朝他撲過來，肥碩的半截屍體壓得他氣都喘不過來，雲銀趕忙去推奇鮎。
奇鮎鯰魚大嘴張開，試圖在他身上弄出更多傷口。
雲銀一把掏出匕首抽出卡在他嘴裏。
近乎癱瘓的顧六看著這一幕：“…………”
就，莫名覺得挺喜感的。
沒等顧六有什麽反應，雲銀跟應激了似的，狂踹奇鮎這張醜臉，試圖將他從顧六身上踢下去。
他們這邊鬧的動靜太大，周圍服侍的男男女女早就跑了，守在門口的蠱族人也湧了進來，看見這幅場景嚇了一跳，但緊接著，黑衣人群之後，一道曼妙身影顯現。
雲銀整個人一僵：“母、母親……”
女人面帶微笑，目光掠過滿地狼藉，似乎心情很好，“族長已死，但好在族長唯一的兒子還活著，還不快將人扶起來？”
她聲音輕柔，但是不容拒絕，那些猶豫的黑衣人看了看她，終於還是上前。
女人慢條斯理伸出手，之前顧六見過的那只碧綠小蛇探出腦袋，看向他們方向。
而後，那只小蛇從她身上爬下來，游向顧六。
雲銀顫抖著手，不敢看母親的方向，在小蛇接近顧六的一瞬間大叫：“別讓它靠近你！”
顧六從沒聽過雲銀這麽大聲說話，一嗓子給他整精神了，幾乎是下意識的，手中風刃起，小蛇被從中間劈開，成了兩條。
嗯，從中間劈的，跟劈柴一樣。
女人看見小蛇慘死，臉也沈了下去。
“雲銀，過來。”
顧六看看雲銀，心裏明白了什麽。
“要不我過去？你猜猜我手裏還有多少風刃？”他道。@無限好文，t盡在
其實什麽符都沒了，他一個修士被妖氣感染，靈力又早早被耗盡，根本沒有再畫符的能力，這會兒也只是裝裝樣子而已。
蠱整個內部都閉塞，雲銀甚至都沒接觸過現代社會，他賭這個毒娘也不清楚他的底細。
如果知道他現在的情況，她剛剛說話還會那麽客氣嗎？
場面一時間僵持。
顧六裝模作樣輕松躺在地上，似乎一點都不在意自己這條腿還能不能要，或者說這種程度的妖氣感染會不會出去了也救不回來，他會不會也變成跟他醜爹那樣，頂著一張爛臉鯰魚嘴……算了，還不如死了算了。
屋內火光隨著火符力量耗盡也在逐漸變小，顧六仰頭看著屋頂，眼睛一瞇。
“誒，你們這屋頂是不是有天窗啊？”他問雲銀。
雲銀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問，但下意識回他：“不會，我們在山的內部，不可能有天窗，上面還有幾十米的山……”
結果下一秒，天光大亮。
現場所有人都驚呆了。
顧六眼睛瞪大，鼻頭一酸，眼淚汪汪看著天空：“大師姐——！”
***
半小時前。
豐饒空投的無人機很好玩……哦不，很好用。
但是對於他們找蠱的蹤跡並沒有什麽幫助。
給豐饒打了電話過後，剛上任沒多久的聯調組組長沈默半晌，說，“這樣吧，我打個電話問問。”
到了第二天早上，豐饒就給她來電話，說設備人員都備齊了，但是他們強烈要求感受一把傳送陣，——當然不是因為不想帶著設備坐火車坐飛機趕去西疆，哦對，還得爬山。
於是路樨布了傳送陣，拉來了浩浩蕩蕩二十幾個人員，以及熱成像的設備。
興奮的技術人員一邊安置設備一邊跟她聊傳送陣的基本結構。
路樨沈默了。
“我是修仙，修仙這件事本身就很不科學，我沒辦法用科學的方式跟你們解釋。”她思考半天才這麽解釋道。
會藜在旁邊快笑死了。
路樨也不太懂他在笑什麽。
技術人員熱情依舊，轉頭問起她修仙有什麽基本要求。
路樨：“……”
會藜直接幫忙回答：“現在靈氣稀薄，修仙也很難有什麽進步，已經有幾百年沒有過人飛升，其實普通人這種活法就很好了，我們妖身想要修仙還不能夠。”
技術人員：“啊……真可惜，那路組長現在這個水平也沒辦法飛升啊？看起來比我當年考京大還難呢……”
這次會藜跟路樨都沈默了。
好了，知道了你考上京大行了吧。
想了想，路樨還是不服輸：“我師妹也是京大畢業的。”
“哇！竟然是學妹！那路組長是什麽學校畢業的？”
甚至沒有小學文憑的路樨：“……”
會藜憋笑，“她專業不一樣，哦對了，她可以飛升。”
路樨這才反應過來，對，她可以飛升，就算小學文憑有什麽好自卑的？
“啊，不是說幾百年都沒飛升的嗎？”
“她是幾百年來第一個。”會藜驕傲道。
“那怎麽還在這呢？”技術人員指指天，“不是應該上去了嗎？”
會藜甜蜜一笑，“為了我，她舍不得我，拒絕飛升。”
在場所有技術人員：“…………”
問吧活爹，被塞一嘴狗糧滿意了吧？
很快，幾個技術人員就確定了蠱的方位。
其餘十幾個人明顯都是來觀光的，根本沒有參與。
“大概在這座山內部，我們特地找了這地方的地圖，然後用無人機帶著設備掃了一圈，嗯，這個顯示的很清楚了吧？”一個跟各地聯調組合作比較多的技術人員說。
確實很清楚。
電腦上有整個蠱的內部大概結構圖。
“而且這地方有一股很奇怪的能量……”技術人員圈出中心部分，那一部分是紅色的，“好像是火符的痕跡。”
他們常年跟各個妖管局合作，所以大概也知道一些符，每個符的能量是不一樣的，他們把每種符都做了記錄，這次也是正好碰巧監測到了這股火符的能量。
那應該就是顧六的位置了。
整個西疆找不出來能畫火符的修士。
“但是現在問題是，我們沒有準確的地圖，他們整個結構都在山內部，如果要找到出口的話還得花時間去找……”
路樨看著那團紅色的標識，“能大概識別出是幾張火符嗎？”
“這個……我只能說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火符能量。”
平常修士的火符最多最多也就一個小火苗，跟打火機差不多吧，靈力低一點的甚至還無法點燃妖氣，所以這玩意吧……就挺超出他們認知範圍的。
什麽情況下顧六會用這麽多火符？
顧六雖然天賦差，學習不認真，但保命手段肯定不會少，如果不是危機時刻不會鬧出這麽大的動靜。
而且火符劇烈燃燒條件是妖氣。
蠱的內部有這麽大的妖氣？哪來的大妖？顧六被抓了嗎？還活著嗎？
路樨腦子轉的很快，“有沒有什麽快一點的辦法找到入口？”
“啊這，它這個結構完全在內部，我們勘測出來的圖也只是個大概，最好還是找到入口吧，他們也不可能完全不出門的，再不然……那劈開唄，就很清楚了。”後半句他只是開玩笑，他其實想的還是派人去找入口。
但路樨等不了那麽長的時間。
顧六很危險，但符師牌沒有反應。
會藜站在電腦前，摸著下巴琢磨半晌：“這裏，火符的位置在中心，能大概對應上來，也就是說，從這裏劈開，肯定能見到火符。”
他手指一比劃，技術人員心裏咯噔一下。
路樨手中靈劍已成，點頭，“嗯，我知道了，謝謝你的建議。”
後半句是對技術人員說的。
其他人一臉呆滯：“你說什麽了？”
“我不是那個意思啊餵！路組長你冷靜！這是山不是核桃！咱們不能亂劈！至少、至少得打個報告吧？！”
他還沒喊完，路樨已經上去了。
沒錯，上天了。
其他觀光的人圍過來。
“咋啦咋啦？出什麽事了？找到路組長師弟了嗎？”
“這邊杜鵑花可真好看，給我拍一張來來來——”
“哎呀！那邊山也好好看！路組長！啊，路組長上天啦？！沒說還有這項目啊？”
以路樨現在的靈力，匯聚出來的靈劍大小完全可控，但她不太喜歡太大的劍，看著醜，手裏拎著還是一柄細長細長的靈劍。
她舉起這柄劍的時候，底下的人還不知道她想幹什麽。
會藜已經提前用手指塞住了耳朵。
隨著路樨一劍砍下，無形的靈氣就像是一柄巨大的風刃，破風而去，直直的朝著他們隔壁不遠處那座山中心。
耳邊是轟鳴，腳下的土地也在震顫。
被劈開的那座山中心早就被蠱掏空了，劈開後可以見到內部建築形狀，但奇怪的是，山被劈開了，卻沒有什麽石頭往下滾。
會藜揉揉耳朵，“放心吧，整座山都布好了陣，不會坍塌的。”
這是路樨閑著沒事前幾天跟他一起看風景布下的，起初也是想搜尋顧六下落。
因為他們所處的這座山離那邊不太遠，肉眼還是可以看見的。
山剛劈開，就聽見一陣殺豬般的哭嚎：“大師姐——！他們都欺負我！！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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